第九十二章(1/2)
九十二章
嬿婉一踏入永寿宫的堂内,就见得额娘和春婵正絮絮地聊着天。
她们二人齐齐抬眸,仅是片刻,春婵便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主子,您猜得还真准。”
“额娘,您猜得什么了?”嬿婉心下生疑,走去询问。
“没什么,”慈文也在笑,她从软榻上起身拉嬿婉坐至自己身边,附在嬿婉耳边道:“额娘猜你见着意中人了。”
“额娘,您怎么…”嬿婉霎时红了面颊,在慈文袖上轻轻一掸,嘀咕道:“怎么猜得如此准。”
“嬿婉,你这是典型的‘既见君子,云胡不喜’。相较于出门前,你现如今的面色就好比拨云见日,喜色根本掩不住,哪需要额娘细思。”慈文向她一挑眉,见她羞怯不语,也不再多描。
待额娘去了别处,嬿婉才慢悠悠地立起,试图移步去卧房中,一瞥眼见得旁边的春婵正向着额娘离去的方向注目。
她故意没去惊动春婵,只悄悄地横步轻移着往她的侧脸瞅。她记得春婵原本是一副笑容可掬的模样,所以也只以为她是愣了神,自己这样刚好能唬她一跳。
春婵的笑意弥散无踪,此刻她的唇角下耷得厉害,眼神怏怏,整张面孔都透着茫然无措和隐约泛起的畏惧。
“春婵,你怎么了?是想到什么伤心事了么?”她不禁疑惑,抚着她的胳臂,软言软语地问道。
春婵身子一凛,连忙旋出笑容,连声道:“没有没有,奴婢一时发愣而已。”
嬿婉仍觉古怪,想接着问她,却不料她早已改换了满面春风,引着自己往房里下“五子连”玩去了。
二人手中皆执了棋子,嬿婉不便再刨根究底地追问,但见她容色好了许多,后来也不曾郁郁不乐,便也稍势放心。
她所不知的是,于春婵而言,在进忠的事上笑逐颜开说穿了只是为了奉应主子而已。待慈文一走,她就如霎时泄了气般再也佯装不下去。忧惧攥握着她的心神,叫她无时无刻不因顾虑公主将来而感到万分的如履薄冰。
公主就像是被那太监下了蛊,且被蒙蔽得失了智,全然意识不到自己与他的感情是于情不容、于理不合的。她想着想着,望及公主下棋时也偶有入禅似的怔着神想入非非,她心下分外慌张起来,又毫无办法。
翌日晨起,嬿婉见额娘和春婵已去景仁宫请安,而她独自在宫中感到颇为无趣,稍一思索便打算出门走走逛逛。
未行几步,她就遇着了承敏,承敏亲热地上前与她打招呼,她忙笑着与其搭话。
“我正要去内务府一趟,妹妹往何处去啊?”承敏笑问。
“我只随意散散心,没有想着往哪处行,不如就陪姐姐去趟内务府吧?”嬿婉猜想五姐多半是去内务府领某样东西,并不见得会与孙财交涉,故有意跟随。
“那再好不过了,”承敏挽着她,继续分说:“并无什么大事,其实我也是闲来无事遛弯儿,忽然想起得去与内务府的人说一声,将我夏日里的冷食瓜果等份例减去一些。”
“姐姐宫中的冷食送得过多了吗?我觉着日常份例应该吃着差不多吧,天又这么热,其实我倒盼着能多送些。”五姐的额娘也不过是常在的位份,按理说不应多得吃不完,嬿婉心生疑惑。
“多食了寒凉我就腹中不适,许是我身子不大好的缘故。可若是吃不完就浪费了,我这儿隔三差五就囤积不少用不上的东西,瓜果腐坏得快,冰块更是白白化成水。我思前想后真不如从源头处就叫宫人们少送一些,他们更为轻松,而且我也不必为浪费的物资忧心,可算两全其美。”
“姐姐说得也是,可是姐姐还不如唤太监去内务府传话。内务府又闷又热的,姐姐亲自去一趟有些不值当,太监顺路跑个腿多好。”减份例的事说不准还真得去知会孙财,想着孙财那日动手动脚的样子,嬿婉自然不想让五姐也领受,又不便直说,言辞不免拐弯抹角起来。
“我若是让宫人去传话,孙公公或许会多想是不是宫人传错了意,还需寻我再确认一番。如今我自个儿去了,既不麻烦宫人多跑,又不会与我的本意有出入,我想着还是这样便捷些。”
五姐果真要去寻孙财,嬿婉只觉额角的青筋突突地跳了两下,但自己已答允了陪她去,一则临阵脱逃的事她做不出,二则她想着五姐一人去面对孙财恐怕越发不成。
说来也是,她们姐妹二人,孙财理应不那么胆敢轻举妄动。嬿婉的眼珠转了转,回道:“姐姐想得周到。”
“对了,妹妹不是说还想多要些冷食么?干脆这样,我每日将余下的送来妹妹宫中,还省得我去内务府寻总管了。”
“不必不必,太麻烦了。”五姐待她有些过于好了,嬿婉一愣,紧接着连连摆手。
“不麻烦,我夜里悄悄送,也不会给人瞧见的。”
“这怎么行,姐姐还是照旧去内务府要求减份例吧,内务府见剩余的量多,待我哪日实在嘴馋了去游说一番,他们自然会多给我一些了。”她哪至于馋到这种程度,如此哄着五姐只不过是为了打消五姐奇思异想的念头罢了。
“妹妹既然这么说,我就不坚持了。若妹妹哪日空了来我宫中做客,我也定会把冷食端出来让妹妹尝个够。”
五姐说得信誓旦旦,不像是随口之言。嬿婉笑着应下,心中越发明了五姐的性子。
五姐习惯于讨好她人,包括而不仅限于六姐、七姐、九姐,以及如今的她。
讨好一直是五姐诚挚待人的方式,但在她看来,这并不是永远行得通的。譬如原本就不待见她者,又譬如惯常于享受他人追捧者,岂会因此而改观?更有甚者,越是捧着他,越是不拿你当回事。
但自己知晓不代表五姐能醒悟,况且积年累月的习惯也不可能因自己几句话而瞬时改变。思及此处,嬿婉还是将呼之欲出的劝谏咽下了。
进忠一夜辗转浅眠,晨起便往内务府赶。一踏入门槛就见孙财腆着肚子与一众太监吹嘘高谈,他心下无厘头地窃笑起来,一本正经地上前响亮地唤了声:“孙公公!”
“哟,是进忠公公,今儿找咱家有何贵干?”孙财笑得眯缝了眼睛,热络地回应道。
“老样子,还是借一步说话。”进忠将袖一挥,反客为主地指了指隔间,孙财拍着他的肩膀大喇喇地出言:“进忠公公爽快人,走,和咱家喝杯早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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