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1/2)
九十一章
无意间对承兰冷淡而对公主万分殷勤,他正愁如何圆过去时,公主像是瞬时破解了他心中的烦忧,以神来之笔般的一言暗表了对他的不屑,洗清了莫须有的亲密往来。
他踏上公主特意为他递的台阶,内心已喜不自胜得快要奔跃起来,表面上还得作出饮恨赔笑脸的模样。
公主看似满不在乎地倚坐在软榻上,时不时与皇上逗趣两句,但不知怎的,他从她间或流露的迟疑中读出了她现今仍有心事。
总不该是担心自己深信了她急中生智的嘲讽,他局促地转睛四处了望着,寻思要如何才能向她暗示自己绝无怨怼。
公主在皇上低头以匙舀冰鲜儿吃的间隙侧首怔神地望着承兰,先望她珠玉堆砌的簪饰,后又凝眸紧盯她那张平平无奇的面孔。
公主平日里与承兰并不熟稔,甚至都鲜有往来,所以他百思不得其解她为何要这么做,哪怕她时刻盯牢了皇上,见缝插针地出言讨好其父都不会令他这么惑然不解。
难不成公主很艳羡承兰的珠围翠绕,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其他的可能了,可公主目光凝滞的方向又分明不再是承兰的发髻。
公主想要的若是簪钗,他还能竭尽所能地从内务府着手借幌子奉给她。如今这般他毫无头绪,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地循着公主的视线偷眼瞄承兰,试图寻出蛛丝马迹。
无论与皇阿玛你一言我一语地交谈多少回合,又多少次羡慕获进忠青眼的九姐羡慕得心神不宁,她还是耐不住本心所求,咬着牙偷摸朝进忠一望。
他还是这么神仪明秀,双眸含着波澜不兴的澄澈静水,只是他注目的方向分明就是国色天香的九姐。
她气得眼眶微红了须臾,又静默着吁喘了两下,敛去自己的失态。
她多想告诉他自己不容许他倾心九姐,哪怕撇去一切的内外因,仅一条九姐侮辱他就足以使她揪心万分。
公主忽然温柔地望他,眸光如跃动的火簇,他顾不上接着琢磨承兰有哪一点令公主着了魔似的心怡神往,险些要埋下头去遮掩自己映出绯红的面腮。
可紧接着公主就神色有异了,她的朱唇微微翕动,玉指似乎还攥紧了袖边。
他观之手足无措,又心乱如麻,电光火石间突而想到公主瞅着承兰不放,极有可能是在向自己示意,而自己不管实情只一味地胡思乱想,难免让公主嫌弃愚钝。
公主一直在与自己撇清关系,甚至不惜多次表现出对自己的厌弃,那么反之她多半是想让自己也对其余的公主们热切些,这样才能将她与自己嫌疑尽可能降到最低。
在皇上面前她拿自己当谈资笑料看待,自己受此屈辱理应转而对承兰奉承,既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向她示威,又全然符合自己身为有几分头脸的奴才的逻辑。
“承炩,这冰鲜儿味道上佳,你可知是谁做的?”皇上舀了一勺藕粉圆子吃下,随性出言逗她。
“儿臣不知,但儿臣猜想应是承兰姐姐做的吧。”嬿婉其实早已懊悔自己未准备些吃食送来,尤其还是在有九姐的对比之下。
“不错,确实是你九姐亲手做的,承炩怎么不送些让皇阿玛喜兴的物件来呢?”皇上虽是闲谈的语气,但嬿婉听着还是相当不自在。
“儿臣急着来见皇阿玛,而且手艺拙劣,完全比不得姐姐们,就没有思量亲手制作佳肴。现今一眼瞧得九姐所做非常出色,就十分庆幸自己没有班门弄斧,整些令人瞧不上眼的玩意儿。”嬿婉谦逊着答道,下意识地悄悄瞟了一眼进忠。
他像是在怔怔地看着九姐,但眉宇间萦绕着明显的急张拘诸,与方才截然不同。
自己究竟要不要在这个节骨眼上佯装背刺公主,他举棋不定,但忽然见得公主再度以眼神催促他,他知自己再犹豫也得硬着头皮遂她的愿了。
“万岁爷,十公主像是忘了为您做些吃食,不过奴才瞧着十公主应是知晓自己的疏忽了,下回定会补上的。”他紧张得几乎要以牙咬舌,轻一分不可,笃一分更不可,他不敢看公主的面色,但权衡之下选择了对承兰展眉笑了一息。
“九公主心灵手巧,万岁爷今儿品尝九公主这份果子小食缤纷的冰鲜儿,奴才在一旁只是看着都眼馋得口涎快落到地上了。”见皇上待他的下文,他借机对承兰拍须溜马。
“哎,你这馋太监、馋奴才。”皇上没有直言应和他对承兰的夸赞,但从皇上笑眉笑眼的神情来看,显然自己的言辞也并未使他不快。
每当进忠作出装傻充愣之举时,她总会无来由地心惊,眼下又事关九姐,她惴惴不安地反复思量,悟出了他也在故作对自己的不喜。
如今她再迟钝都看得出,进忠若是真心喜爱她九姐,就不会又是巴巴地偷望,又是谄媚讨好了。
九姐于他而言无关紧要,他才敢这样肆无忌惮,就如他平日迫不得已在皇阿玛跟前扮得足够滑稽又愚忠一样。反倒是对自己,他一切的举动才尽皆迥异于他对其他任何一人。
“奴才嘴馋,眼也馋,如今眼里的馋虫已足足喂饱,奴才谢过九公主。”他还在眯眼笑着插科打诨,她忍下眼底汹涌澎湃的笑意和隐泛涟漪的疼惜,以寒凉彻骨的冷眼迅疾地剜他,却恰好与他相视。
公主佯作极度憎厌他的神情都是如此的令他欢愉,他庆幸于自己终究还是看懂了公主的指示,又忍不住猜测公主此刻心中会作何感想,是否会因与他一拍即合而欢欣雀跃。
承兰似乎在瞥视他,他立刻将旖旎的情绪卸下,挂下脸扫了公主一眼。
嬿婉刚想以口型作出“辛苦”二字悄悄回应他,就猛然见得他面色大变,她虽不知出于何故,但笃信他并不是误解了自己。
“进忠公公谬赞了。”承兰客套地回言道,嬿婉发觉她那双炯炯的目光持续不断地在自己和进忠身上打量。
她赌九姐绝对看不出实情,故只气定神闲地当作不知。
他也一眼都不再看向自己,缩手缩脚地后撤几步,全神贯注地留心着皇阿玛的一举一动。
“承炩,你额娘可还好?”皇阿略微将那斗碗一推,表露出不欲再吃的意思,进忠就快步上前麻利地收拾好。
“承蒙皇阿玛的关照,一切都好。”嬿婉微笑着颔首。
“承兰,你额娘呢?”
“额娘近几日忙于刺绣,儿臣好奇去问她绣了何物,她也不答,或说日后自会见得。若缠她问急了,额娘有时还会哄骗儿臣,让儿臣去内务府替她领些金丝银线。”
“那你去内务府了?”
“当然去了呀,额娘下的令,儿臣岂敢不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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