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1/2)
八十九章
踏入永寿宫的门槛,嬿婉就见额娘已坐在软榻上等候自己了。
“额娘,您怎么不吃酥酪?”两碗糖蒸酥酪还未动过,嬿婉伸手去端。
“额娘不想吃,你和春婵一人一碗吃了吧。”慈文将酥酪轻轻推了回去。
赶完这一趟,嬿婉多少有点馋了,便大喇喇地吃起来,春婵推脱了两句未果,还是在慈文的注视下吃了。
两人面色皆春风得意,定是事情有了好的发展,又见嬿婉无意征询自己的见解,慈文当即松了口气。
“时辰不早了,额娘回去歇息了。”不等嬿婉张口笑问额娘等自己是否等得辛苦,慈文就向她们一拂手,径直往卧房去,嬿婉含着一口酥酪嬉笑着应声道:“额娘,明日见。”
嬿婉坐于镜前,春婵在替她卸簪饰时,怎么瞅都觉她怔怔地在思量着什么,心中一紧,还是善解人意地问道:“公主,您是在考虑如何再请进忠公公买一回糯米粉吧?”
春婵是有几分机灵的,但如今却没有机灵到点儿上,堪堪摸对了一半而已。她转头望向春婵,笑嗔她:“春婵,你一天到晚进忠长进忠短的,比我还惦记他。”
“分明是公主惦记他,奴婢说出了您的心中所想罢了,您还污蔑奴婢。”春婵见公主颠倒黑白,干脆失了礼数,对她佯装吹胡子瞪眼。
“对,我就是特别惦记他。”嬿婉侧首斜睨她,忍了片刻,终于忍不住捻起手绢替她擦去唇角的一丁点酥酪。春婵以为她愚弄自己,本能地伸手去推拒手绢,嬿婉顺势将擦下酥酪的那一块往她眼前挥,她这才讪然住了手。
“但是,”嬿婉话锋一转,正色道:“这回我不打算请他去替我弄糯米粉了,一来太麻烦他了,我过意不去,二来我三番两次地指名要糯米粉,他多半得警觉有事。”
其实她是很想借机去见一见进忠的,但与之相比,她一忆起他见自己蒙难时星眸中灼耀如火烛般的炅皓光芒,就深感只得愧然退却。
她甚至不怕他当面追问自己为何第二回仍要相同的事物,她也可以继续编谎话蒙骗他,但她实在怕他先温和地应下,事后再担心自己行差踏错或是被他人怂恿,刨根究底地去探求自己行事的动机,摸排到上一回自己奉给了何人。
他一向颖悟绝伦,又善洞察人心,对自己也相当关切,她哪儿有勇气去赌他会敷衍着只将糯米粉送来了事。
“公主,那您如今要寻谁帮忙?要不奴婢花点儿银子去托出宫采买的太监行个方便?或是再去御膳房碰碰运气?”春婵思索着问。
“我当然是去寻四哥帮忙啊,这种事怎能劳动到不相干的旁人,或是自投罗网地撞去御膳房?咱们这是要害人,又不是去献殷勤,你这般行事,仔细慎刑司一查一个准。”嬿婉被她问得一愣,旋即笑个不停。
公主把“害人”二字咬得极为理直气壮,偏她那双美目还眨巴得万分无辜。当她笑起来后,春婵无由地也陪她一块儿笑,心里一边忍俊不禁还一边觉着公主娇憨可爱。
翌日的日暮时分,嬿婉估摸着四哥该下学了,没让春婵跟着,打算独自出门往阿哥所走。
才见过四哥没几日,这会还没到约定的下一日,就得忙不迭地去寻他帮忙。嬿婉也有些不好意思,出了永寿宫还没有行几步,就意识到自己空手去不太像样,转身又折返回去。
手边也无适宜送四哥的物件,她环顾了一圈,鬼使神差地揣上了五姐赠予她的蜜兰香茶叶。
未及赶至阿哥所,她就远远地瞧见了四哥正与二哥、三哥热络地谈笑着行走。想必是他们刚下学归来,她心下思忖。
承淇一眼见得步履有些踌躇的十妹,暗想她要寻的也只能是自己。他连忙向两位兄长告了辞,向她招手示意,引她去了屋内。
“十妹今日急着寻我,莫非是出了什么事?”承淇将褂子的后摆一理,往黄花梨四出头官帽椅上一靠。
嬿婉局促地坐在了另一把官帽椅上,指头轻轻捏着装茶叶的宣纸包,干笑着道:“四哥猜得可真准,我确实有事相求。”
承淇挑眉等她的下文,但嬿婉想着要稍微委婉些,便将茶叶向他一递:“四哥,这蜜兰香喝着不错,你拿去尝尝。”
一见这熟悉的蜜兰香,承淇当即想到自己上回见十妹那日还与进忠面对面地饮茶谈笑,神色难免添了些许的不自然。
他与进忠别去后,零零碎碎购入不少吃食,过了晌午就溜达到了永寿宫,在十妹面前变戏法似的一样样摊开,在她惊喜的呼声中取了一只两拳大的炸鸡腿堵入她的口中。
后来,他们兄妹二人就一壁遍尝着各类或甜或咸的零嘴,一壁侃天说地地唠闲话。但承淇始终未把自己见进忠一事告知嬿婉,他所说基本都是自己日常的闲闻轶趣。
“十妹请我办事还需酬劳?怎么与我这么生分了?”承淇瞅着茶叶,张口结舌了片刻,以指关节敲击着椅把说道。
“也不是生分,我求人办事不得拿出点儿诚意来么?”说起求人办事嬿婉就莫名地羞臊不已,她笑得生硬,又怕四哥觉着她莫名其妙,小声地东拉西扯寻话说:“四哥别敲了,椅子把手又没碍着你,它得喊冤了。”
四哥的目光从茶叶上移开,缓缓投洒至她的面孔,她只觉四哥此刻的神态奇异得紧,却又不知是为何故。
“椅把冤不冤四哥不清楚,但四哥有点儿冤,无缘无故就成了十妹的行贿对象。”四哥笑着挤眼,显然是在随口逗她,但她顿觉面庞上火辣辣地热腾起来。
“我哪有行贿,谁家行贿送这玩意儿?”嬿婉呼出一口气,强词夺理地分辩道:“我是觉着这茶叶上乘,好心送来给四哥品尝。”
“不必了不必了,四哥不爱喝蜜茶,”承淇笑得双肩颤抖,他摸了摸脑门,竭力正经道:“十妹硬送给四哥,那这好茶叶就彻底浪费了,十妹不如将它收回去,留给真正喜甜之人品尝吧。”
十妹当真是借花献佛献得令他哑然,难为进忠一片心意,那般瞻前顾后最终还是巴巴地送去,结果竟然被她不解风情地试图转送过来白白便宜了自己。承淇越看她的茫然越觉得好笑,险些要前仰后合着背过气去。
“谁是真正喜甜之人?四哥,你今儿是喝了许多酒么?怎么像是酩酊大醉导致前言不搭后语了。”嬿婉见他这副异状,面上的红晕悄然散去,她一甩袖,不轻不重地推了承淇一把。
“我没喝酒,你闻闻我身上可有酒气?”被她误会了,承淇急得争辩了一句,又软下了声音遮掩道:“十妹你不是自个儿就爱吃甜食甜水么?还有你那宫女春婵,看着饮食偏好也与你相差不了太多。”
他暗想着幸好前几日十妹与往常一样吃甜吃得多,后又唤春婵尝了几块酥糖和驴打滚,他出此言不为错。
嬿婉已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她迟疑着点头,心中想着四哥这种推脱法还真不常见。
确实不太合逻辑,给心上人赠礼哪有赠他自己口味的道理。难不成自己全盘猜错了,这蜜兰香压根儿就与进忠没有关联,承淇见她错愕,终究是收起了笑容恳切道:“十妹的茶叶是内务府送的吧?十妹留着自个儿打打牙祭也好,我这儿真用不上。”
“是承敏姐姐送给我的,她见我在皇阿玛跟前称赞过,特意记下了我的喜好。但她赠我赠得太多了,我就想着让四哥也品一品好茶。”虽说可能性不大,但嬿婉就怕四哥是本就知晓茶叶的来历才故意逗她今日做了顺水人情,她也只好讪笑着坦率直言。
“还是罢了,十妹先留着,或许哪一日就能等到个与你同样爱饮蜜兰香的人了。”承淇总算是捋清了前因后果,着实只是个巧合。但不论怎么说,至少他这句话当真是一点错都挑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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